在管理学、运筹学等新型学科方兴未艾的今天,adhocracy这一新型组织模式兴起于美国及欧洲,其思路与经验也慢慢地在中国等地落地生根。许多中国的大学生在谈论创业,然而将adhocracy这种对于中国社会还十分陌生的组织模式称作“创业者的土壤”是不足为过的。更重要的是:欧洲学术界已经对这种模式有了不少研究与探索,甚至进入了法国排名第一的工程师学校的课堂。
作为一所传统的工程师大学校(Grande école),巴黎综合理工学院在人们心目中大抵是与清华大学、交通大学或者浙江大学相似的形象,这里的学生给人们的印象大概也是传统的工科生模样。然而在这所学校及其所代表的工程师教育体系的支持者心中,Grande école的目的绝不仅止于培养拥有专业技能的工程师——这或许是1794年综合理工学院创立时法国朝野对它的期望,但经过了两百多年后,学校的培养目标也势必有所调整。
作为一个有着较长“工程师治国”经验与历史的国家,法国工程师体系在通才教育上卓有建树。如何培养能够在国家的发展与建设中发挥长期性作用的人才逐渐成为了工程师学校们的教育目标之一。一方面,工程师培养体系包含预科教育与工程师专业教育两大部分,正如“polytechnique”一词中“poly”所指,其注重基础多学科的特性使得学生在掌握某一领域的专业技能的同时也能够兼顾基础知识的多样性。这项法国工程师教育的独特之处使得学生在获得了某一领域的学位后,在其他方面依旧有一定的知识储备,从而在毕业后拥有更多的选择。
这种体系所带来的优势之一即工程师学校学生毕业后的去向相当多元,从国家公务员到企业管理层都不乏工程师学校毕业生的身影。同样地反过来讲,走上不同职业道路的学生所需要的也不仅仅是工程知识。在毕业五年乃至十年后,这些曾经的工程师可能大多成为所在领域的管理型人员,而这些类似岗位所需的经验与知识与解决某一个具体的工程问题的能力明显不是同一范畴内的。
法国的现代企业与工业在很大程度上仰仗工程师教育体系所培养的人才,保证这些学生在走出学校后既能够解决技术问题,又能够担负工作团队管理、运营的责任,在工程师培养过程中兼顾科学技术与人文内涵就显得格外重要。
许多工程师学校开设了经济学的课程。以综合理工学院为例,除去数学、应用数学、物理、力学、生物等等常见的理工类课程,经济学是学校开设的唯一非理工类学科,并且在第三、第四年的专业学习后可以授予学生相应的经济学学位。
除经济学以外,人文、社科类课程也是工程师教育中的一部分。与普通大学在人文社科方面的专业研究不同,工程师学校在这方面的教育同样延续了其一贯注重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特色。这门课在综合理工学院叫做Humanité et Sciences Sociales(人文与社会科学,简称HSS)。这门人文社科课程并非专业课,甚至它不能被称为一门系统的课程——课程内容全部以讲座的形式开展,案例分析作为这门课程主要的教学模式几乎贯穿所有的讲座。
开设人文社科类课程在当今的理工科学校里其实也并不稀罕,而如何使这门课贴合时代要求则是一个不小的考验。人文社科的涵盖面很广,什么知识才是一名未来的管理型工程师所需要的?在综合理工学院,刚刚过去这一学期的人文社科课程以“企业组织形式”作为主题,而授课的重点则是如今正在商业界崛起的一种企业运作模式——adhocracy。这种模式并没有准确的中文翻译,指的是一种具有弹性的、自适应的、非正式的组织结构,恰恰与层次严密、计划周全、组织庞大的官僚组织结构(bureaucracy)相反。
以这种组织模式建立起来的企业和非政府组织(NGO)有很多:企业方面,7月份在巴黎乃至世界其他国家引起轩然大波的Uber租车共享服务、BlaBlaCar(一家欧洲长途拼车网站)以及Airbnb(一家联系旅游人士和家有空房出租的房主的住宿服务型网站);NGO方面,有FabLab(Fabrication Laboratory,开放性创造实验室)等等。在管理学、运筹学等新型学科方兴未艾的今天,adhocracy这一新型组织模式兴起于美国及欧洲,其思路与经验也慢慢地在中国等地落地生根。许多中国的大学生在谈论创业,然而将adhocracy这种对于中国社会还十分陌生的组织模式称作“创业者的土壤”是不足为过的。更重要的是:欧洲学术界已经对这种模式有了不少研究与探索,甚至进入了法国排名第一的工程师学校的课堂。
这种领先一步的人文社科教育对于未来工程师来说,无疑是十分重要的。无论是在毕业后自行创业或是进入企业、政府的管理层从事工作,类似的课程或体验都能为学生提供一些非技术层面的帮助——这种帮助可以是即时的,但更多时候是长期的:培养学生另一种思考、分析问题的能力,这也正是包括企业界在内的整个社会对工程师学校的要求。可以说,这种相当先进的人文素养塑造模式也完全可以像在两百多年前一样,继续培养法国所需要的工程师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