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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丝绸之路:扩张性项目还是新的世界观?

马识路 / 法国电力集团亚太区副总裁、前集团执行副总裁 / 2017-06-01

2017年5月15日至16日新丝绸之路论坛由习近平主席主持在北京隆重举行。代表世界人口60%的二十九位国家和政府首脑以及上百个国家的代表参加了这场国际盛会。参会人数一共1500人,其中外籍人士850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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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近平主席于2013年9月首先在哈萨克斯坦,随后在印度尼西亚提出了“新丝绸之路”倡议。一年后,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AIIB亚投行)成立。与世界银行类似,它专门用于资助发展中国家的基础设施项目。美国最初把这个项目定位成世界银行、也是其国际战略的一个竞争组织,所以最初持反对意见。但是,到2015年3月,有57个国家仍然决定作为其创始成员加入亚投行,其中包括堪称时代标志的英国、法国、德国等主要欧洲国家。

尽管各国对“新丝绸之路”始终保持热情,但是中国的倡议在提出四年后仍然引发了许多问题,甚至也不乏争议。倡议的确切本质是什么?其中又隐藏了什么经济和政治目的?对中国来说,这是一种盈余管理的手段,既确保了其初级资源的供给,又扩大了其对南亚、中亚、非洲和欧洲地区的政治影响。对此,西方国家的观察者始终持一定的怀疑态度。 当“许多专家怀疑共产主义政权扮演多边贸易体系倡导者这一角色的能力”时,迈阿密大学的汉学家June Teufel Dreyer警告这些接受投资的国家:“这将有可能最终使他们陷入以中国为中心的蜘蛛网”(Dorian Malovic,La Croix,2017年5月15日)。

新丝绸之路作为经济金融倡议:为了谁的利益?

截止2013年,中国已经累积了3.5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2014年超过4万亿美元),很少或几乎没有回报。因此可以得出结论,最有利可图的便是投资发展中国家的基础设施。

近二十年来,他们在自己的国土上建立了数十万公里的高速公路,数万公里的高速铁路,数千座桥梁、高架桥、隧道、电站,数百个港口等。中国工业能力仍然很强,但其对基础设施的需求正在稳步下降。

因此得出一个推论,也许是为了共同的利益,应确保中国拥有的专业知识和效能能够得以在最需要的国家充分运用。自2013年以来,中国在20个国家的56个工业区项目中花费了500多亿美元,帮助启动或加快了印度尼西亚、老挝、东非和中欧的铁路建设; 参加了瓜德尔和比雷埃夫斯港口的重建工作以及机场、高速公路的建设。同时伴随着在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土耳其、越南、波兰、老挝、柬埔寨、缅甸和匈牙利也开始实施基础设施发展计划。积极推动中巴经济走廊和中蒙经济走廊。覆盖100多个国家。

除了丝绸之路基金和亚投行的首次拨款外,习近平主席在论坛上宣布新增资金7000亿元人民币(约合1000亿美元)。在未来五年,中国计划将在这些项目上投资近5000亿美元。当然,根据亚行(亚洲开发银行)的估计,这些努力对亚洲国家到2030年的整体投资需求(其中仅15,000个能源项目的投资约为260,000亿美元)的贡献还是有限的。然而,这是否意味着我们应该批评这个倡议,说它与世行的竞争呈现出规模不足呢?显然,中国不可能凭一己之力为所有必要的发展投资项目提供资金。但是这种情况可能发生吗,或者说,我们希望它发生吗?

新丝绸之路倡议的政治影响力是什么?

习近平主席在哈萨克斯坦的“上合组织”峰会上首次发表的声明可能并非巧合,有些观察家认为,这是在与北约建立对抗。当然,这或多或少明确地表明,对抗的对象若非北约但至少是奥巴马发起的“重返亚洲”战略。在这方面,新加坡常驻联合国(超过10年时间)大使马凯硕(Kishore Mahbubani) 于2015年4月在肯尼迪学院(哈佛大学政治研究所)前的讲话最为有意思:“现在美国需要把军舰从中国南海12海里撤出,不然的话,20年后,中国的海军将在加州海岸12海里巡逻。”中国国家主席于2017年1月在达沃斯演讲中提出的倡议,反映了中国即将在世界上发挥其权力和政治作用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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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如何看待其在世界上的地位和作用?习近平主席在开幕致辞中表示:“中国将在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的基础上,加强与一带一路有关国家的友谊与合作。我们做好准备与其他国家分享共同发展的做法,但我们无意干涉别国的内政,输出我们自己的社会制度和发展模式,或者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别人。在推行一带一路倡议时,我们不会诉诸过时的地缘政治动机。我们希望实现的是双赢合作的新模式。我们无意形成一个有利于稳定的小团体,我们希望创造的是一个和谐共处的大家庭。”当然,人们可以把它看作是一种言论,几乎没有任何控制的欲望。但是我们真的确定这一点吗?大家最好都不要以中国人的言论来判断他们的行为。这是在前文中提到的会议上马凯硕(Kishore Mahbubani)所说的:“与美国人不同,中国并不热衷于推销自己的意识形态。中国人不会怂恿别人邯郸学步。中国文化也崇尚纳于言而敏于行。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当世界上第一世界的力量不再是传教士力量时我们将有一个非常不同的世界。还有保罗·瓦莱里(Paul Valéry)在“当今世界的思考”中提道, “没有什么比人类思想意愿上的局限性和物质力量使用上的克制度更难理解的了。欧洲人经常问到发明了指南针的人为何没想到派出一个舰队去探询和征服大洋彼岸?而这些人之后又发明火药但也并没有进入化学领域,更没有去发明大炮。 取而代之的是,他们把他们的发明用于了转瞬即逝的小把戏和无用的夜间娱乐。”

指南针,火药和印刷术改变了世界。然而,发明他们的中国人并没有意识到他们拥有地球上无限期打破和平的手段。

即使它让我们惊讶,即使这看起来是违反直觉的,对西方人而言是不可信赖的,论坛却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同时,我们注意到,出席北京论坛的100个国家的所有代表包括普京、雷杰普埃尔多安都引用了同样的语言“包容性”,合作与和平。更重要的是,世界银行行长金永金在致辞中全心全意地支持了中国的倡议,他赞赏了该倡议就像“一只照亮天空的新灯笼”。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总裁克里斯蒂娜·拉加德(Christine Lagarde)也认为这一倡议可以成为共享世界经济和文化的机会,就如同茶叶在全球的传播一样。

中国对世界其他地区的态度可能不是因为拥有道德上的优越感,而是内在和外在稳定所代表的重要利益所决定的。数千年来,中国的黑暗时期是由内乱和外来侵略造成的。这个巨大而多元化的国家需要秩序和可预测性来繁荣发展。世界认为中国是美国霸权的竞争者,而历史向我们表明,所有的战争都是由于上升的权力和下降的权力之间的对抗造成的。但中国力求不惜一切代价防止致命的冲突。其指导原则是稳定,以确保数百万国民生存的条件。

新丝绸之路倡议并不是一个发展成熟的项目:它表达的是经济,政治和文化交流新时代的抱负。

从中国政府的角度看,这些新的丝绸之路既没有计划,也没有提前定义。它们的形成将取决于未来世界怎么做。中国提出了一个想法,进而,将根据提供的答案将想法成型。概念本身似乎是可进化的:从一开始,中国式一带一路被逐字翻译成英文:一带一路(OBOR)。在论坛期间,最终选择了“一带一路倡议”(新丝绸之路)(BRI),因为它传达了海陆空路线的多样性和构想本身的性质,同时也是一种互惠的方式。这些道路将跨越和进入参与该倡议的国家,而无关其地理位置。这个名称本身以及提到皇家使者张骞(公元前140年)以及十五世纪著名航海家郑和七次远洋航海都体现了此项倡议的经济性、政治性、文化性与开放性。

自从英国脱欧和美国大选以来,中国一直被推向抗议孤立主义的斗争的最前线,成为自由贸易和“快乐全球化”的冠军。中国愿意参与受自2008年以来爆发的危机严重影响的世界经济的重建。其目标不是取代美国或者美元,而是向世界提出欧洲尚未实现的一个功能:补充和“包容”的替代品。于是新丝绸之路倡议于2017年1月在达沃斯初步成型。

这也是为什么当欧洲拒绝承认中国市场经济这个理应是自动获得的地位时,中国是非常震惊的。中国也非常重视法国总统选举。如果反欧和孤立主义的主张在法国大行其道,这将会是对全球稳定的威胁。即使其经济和外交地位现在被认为是薄弱的,但法国仍然对中国具有战略意义。因为在整个历史中,法国能够提出一个独立的愿景,并在国际社会中发出声音并制造影响。所以中国依然指靠法国。

法国和欧洲是否会联手促进这样一个多极化,互联化和统一化的世界的到来?(燕子、晶晶译)